每周日,总有大批粉丝等她公布下周星座运势,最大的起伏,却是唐绮阳自己的人生故事。从知名节目星座专家到输掉市场口味,她如何接受自己,东山再起?
「我是占星老师啦!不是女巫,」节目正在直播,唐绮阳爽朗的笑声充满摄影棚。
「来,星座给我,」下了镜,她一拿到记者的名片就先问星座,于是,双鱼、处女、摩羯成了《天下》采访团队的代号。访谈还没开始,先聊星座,唐绮阳已拉近了与来访者的距离。
52岁的唐绮阳,已经不是那个早年在电视节目上为人排名的星座专家「唐立淇」,现在的她,被誉为「台湾第一网红」。
她的脸书有百万粉丝跟随。她像人们的生活军师,每周日布达一周星座运势,让人想想下周的日子该怎么过;她像粉丝的知心好友,不时在脸书直播,一边吃美食,一边谈星座,戴着灰蓝色放大片的双眼直楞楞地看着你,回应你的留言、对你笑,就像朋友一样;她爱吃,观众更爱看她吃,她干脆邀请艺人明星到家里吃饭,陈升、杨丞琳、林志玲都是她的座上宾,粉丝与偶像的距离只有一屏之遥;社会动荡不安、人心惶惶时,她用占星学的角度诠释时事,给建议、稳定人心。
每一次的直播都是一场集体疗愈。唐绮阳找到了数字时代的市场缺口,她给予孤独的个体一股温暖陪伴与安定的力量。
她为人拆解一道又一道的心结,可谁知道,以前的她,心里的结不比别人少。
「我会对星座感兴趣,是因为没有安全感、对自己也不够有自信使然,在想有没有什么好方法,可以帮助我过更好的人生,」她说。
唐绮阳大学毕业就当广告配音员,28岁和前夫合开录音室,收入优渥、时间有余,然而她却对自己的生活感到不满。一个远在美国的朋友寄给她一副塔罗牌后,无心插柳竟开展了她的副业,从占卜走向了占星,「我找到跟人们的沟通方式,最后被邀请上电视。」
1996年,唐绮阳以星座专家身分开始上节目;2000年前后,台湾掀起一股命理节目热潮,《开运鉴定团》、《女人我最大》等,星座专家成了大小节目上的固定配角,她开始走红。不过,她不快乐。
不逢场作戏,就得面对失业
唐绮阳回忆,40岁初的她面临了中年危机,跌入了事业低谷。
2009年,做了近10年的节目《开运鉴定团》宣告收摊,「已经领10年的固定薪水突然间没有了,我只有一个节目,你可以想象我就是失业。」
荧光幕前的事业瞬间进入空窗期;理念不合的命理师事业蒸蒸日上,卖开运物大发利市;她开始对自己产生一连串的质疑。
「我心目中一直很想做的是占星学家,进电视圈以后,一直觉得当星座老师的时候像工具,排完星座排名之后,我就什么都不是,」唐绮阳明白电视圈要的是让观众快餐、易吞的内容,所以当她想融入学问,试着不要让人因电视上的表现而质疑她的专业能力时,她与电视圈的磨合不时在她心里擦出血痕。
当别人在卖开运物、开班教算命,大赚快钱时,她不随波逐流;当演艺圈炒新闻、上演对立戏码时,她大多沉默承受了;只是电视圈的排挤跟孤立像根刺,媒体的渲染则把刺扎得更深。
唐绮阳形容从前的自己是山顶洞人,活在自己的世界。在她的山洞里,敏感、不自信、正义、坚持原则相互牵引,当外界的耳语或批评穿进了洞里,回声常震得她伤痕累累。
「在她前半职业生涯里,她比较不擅长人际沟通、跟外界互动。那时候媒体比较多一点的评价,是她呈现出来的气势是很强的,」被唐绮阳昵称为「金牌」、合作13年的经纪人林昱伶观察,「她对外界状态感知没那么强烈,但她会强烈感受到自己受伤。」
「在那个操控在别人手里的时代,我很不讨喜、我很可怜、我被霸凌,别人不知道,还以为我是坏人,我受了很多不白之冤,」唐绮阳的语气平稳,但她眼里似乎渗着微微的水光。
沉潜了1、2年,唐绮阳隐身幕后开课、教学、写作。她知道她需要把星座专业延续,只不过她得开创自己的舞台。
2010年,她的暗黑时期逐渐云开雾散。命理节目退位、心理节目站上浪头,《非关命运》找上了她。
沉潜过后,冲上直播浪顶
「我做了一个转型,从占星老师变成占星和心理学的结合,」唐绮阳形容自己和于美人、邓惠文是铁三角搭档,「那段时间我很快乐,我的活力又回来了,也找到了一个新角色。」
「唐老师很厉害,她有媒体魅力,可以很快让观众产生共感,」《非关命运》主持人于美人回忆起邀请唐绮阳加入时的状况,「她也很感性,她是我们专家里面爱哭前几名,听到故事案例常低着头擦眼泪,也很认真想帮忙(案例)。」
而电视节目的时代过去了,她迎来真正属于她的时代。
2002年,唐绮阳开始写星座书,至今持续15年;2013年成立Youtube频道,自费拍影音讲解星座运势,发展到现在成了星座运势周报,每个星期被网友大量转载;2016年开始在脸书直播,羽扇纶巾谈笑间,社群的浪潮把唐绮阳推上了事业的高峰。
从前蓄积的能量在网络时代有了新的展现。如果没有失去,她不会懂得开创,也因如此她明白,「只有不断创造、不断尝试,才可能把气息延续下来。」
对自己和观众都诚实
唐绮阳是天蝎座。在塔罗牌里,天蝎座的对应牌是「死神」(Death),有结束与重生之意。
「我如果曾经是一只恐龙,那么这个结束和重生就是鳞片不断剥落下来,形体不断改变的过程,」唐绮阳这么形容自己。
时间与星座帮助唐绮阳更了解自己,也让她和自己和解、和过去和解。回溯她的人生经历,走出了「山洞」、复原了伤口,结束与重生似乎被她演绎得更明显。
「我想很多事情是慢慢回到我的手里了,」唐绮阳无需依附在节目,有了网络有了直播,她可以掌握话语权,不管是谈话的内容、与粉丝的互动,或者是能更真实、更自在地呈现自己。
唐绮阳真正体会到:这个世界唯一奖励的,就是一个愿意做自己的人。
「她不断努力、努力了十几年,很大动力来自于,她也很想让别人知道真正的自己,时而三八、时而严肃,如果这样的她,粉丝们都接受,会带给她很大的安定跟力量,」林昱伶观察。
多年过去,从前的心结不再是劫,过去的逆境滋养了唐绮阳的蜕变。
「某一种痛苦是一种礼物,某一种灾难其实是激发你潜能的原因,」她变得更好,而她也想把这份「好」发酵,影响更多人。